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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四天林在范陪他一起做了很多事情。

两个人一起看了电影，是一部文艺爱情片，剧情进展很慢，画面色调很美。林在范始终觉得自己现在很老了，以前也喜欢看美国大片，那种惊心动魄的爆破和追杀戏码让人热血沸腾。但是现在越来越喜欢看这种慢腾腾的电影了，故事简单，起伏平淡。一辈子只爱一个人。

朴珍荣也喜欢这种电影，但是相较于电影本身，他总是很喜欢听这种电影里的配乐。音乐一响他就想往林在范的方向看。这种配乐的质量总是很高，悠远宁静，美好安详。

在朴珍荣的执意要求下，两个人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大杯可乐，插了两根吸管。林在范说这样不好吧不合适吧，为什么不一人一杯好好喝呢。

“没事儿，你要是不想喝我就拿一根吸管 ，我可以全喝完。”朴珍荣显得很善解人意。

八百毫升朴珍荣自己喝完那不得喝死啊？

林在范果断把自己那根吸管也塞进去。

每次朴珍荣喝完一口以后，就把饮料杯举到林在范面前。林在范瞥他一眼，把可乐接过来，礼貌性地喝一口。

因为两个人的吸管颜色一样，到最后就乱了。朴珍荣拍拍他，贴在他耳朵边小声地问：“你记得你是哪根吸管吗？”

“不记得。”

朴珍荣愣了几秒，破罐破摔地手一挥：“算了，那我随便喝了。”

其实林在范一直都是随便喝的。



这两天林在范还陪朴珍荣去买了点到国外会用到的东西。朴珍荣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买些什么，他觉得任何生活用品都只是皮毛，真正关键的，是他需要一个翻译。

“林先生，你英语说得好吗？”

“不好。”林在范一口回绝。

“胡说八道！林在范，不如这样，我聘你去英国当我翻译，我付你钱。”

“你付不起。”林在范一边拿起一盒巧克力来回研究 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

怎么就付不起了？朴珍荣腹诽。大不了我先欠你的，一辈子那么长我慢慢还你。



朴珍荣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箱子还有旁边堆了一大摞的衣服。满沙发的零碎生活用品，还有一大兜的玩具。明明行李一点都没有收拾，可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林在范走过来坐在他旁边。

“我帮你收拾？”

“不想收拾。你也不许动。”

这什么谬论？林在范不理他，继续帮他装东西。

“我让你别动啊！”朴珍荣伸手去抓林在范的胳膊。

“好了...”林在范好声好气地说道，“你不收我帮你收，你别管了。”

“我屋里都空了...”他瘪着嘴沮丧地说，“就剩家具了。”

“怎么？你想把家具也搬走？”林在范开玩笑逗他，“那都是我自己买的啊，花了好多钱。”

“谁稀罕。”



光衣服都塞满了一整个箱子，旁边有几件没放进去。朴珍荣问他这些衣服为什么不放啊。林在范眨眨眼睛，把这些衣服抖来。

“你不觉得这些是我的衣服吗？”

“哦...”朴珍荣犹豫了一会儿，“那这些衣服，不能给我吗？就给一件...”

林在范看着他笑了两声，把那几件衣服全都塞进箱子里了。

“给你穿吧，你都穿那么久了。”他停了一会儿，还补充道，“乱穿别人衣服这个习惯可不好。”


“哦...哦...”朴珍荣连连点头。




林在范的动作很快，当他把行李箱上锁的时候，朴珍荣躲躲闪闪地看向他。

“收好啦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就收好啦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怎么，就只是觉得，一切都收拾好了，一切都准备好了...那我也马上就要走了...”

林在范没有说话，迟疑了一会儿。把箱子的锁打开，放倒在地上，打开箱子 敞着放在沙发边。

“这样好吗？箱子我明天再合。”





直到临去机场林在范才不得不把箱子关上。

这一路上朴珍荣都心事重重，林在范能理解，他也不多说话去打扰他。

林在范把空调温度开得很高，因为怕他冷。

去机场的全程朴珍荣只说了一句话。

“空调关了吧，热。”

林在范赶紧把温度调低了点，没关。他知道朴珍荣那只是心烦意燥随口说的，如果真的关了他肯定会冷的。



喜形于色是小孩，不动声色是大人。

而朴珍荣这个年纪，总想学着不动声色，却依旧忍不住想暴露自己的悲喜。他的快乐或者难过 就只能通过那张硬板着的扑克脸上 双眼里的光芒。

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，林在范看着他，他看着地面，谁也不说话。

朴珍荣背着黑色的双肩包 快要和他黑色的外套融合在一起。


他们最终也没有在机场拥抱。

林在范说：“落地之后给我说一声。”

朴珍荣说：“好。”



朴珍荣不想哭。他觉得哭没什么用，况且，这也不算是难过的分别吧。

这不是爱人分别以后永隔天涯，毕竟他和林在范连暧昧也称不上。

这也不是撕心裂肺的分手 以后老死不相往来。他们或许会始终保持着联系，就是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，一辈子都不会再像这几个月一样这么亲近。


这应该只是一次朋友或临时监护人关系的道别，不应该太煽情也不应该太不舍。

朴珍荣这么想着，一边想一边掉眼泪。

一个人走路的时候，总是喜欢走得很快来显得煞有介事，掩饰自己那些可怜的孤独和难过。尤其是年纪小的人，生怕被别人察觉到自己一点点的不安。

所以朴珍荣脚下生风地逃离了林在范的视线。

一路 安检，候机，登机。眼泪刚落下来就被他飞快地擦掉，脸颊上没有一道泪痕。眼眶却红得吓人。他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泪流满面，他也要面子。


不论在英国要呆多久，他肯定是要回来的，肯定要去找林在范的。他坐在靠在舷窗边的位置，一遍遍重复这个本就足够坚定的念头。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，追到林在范面前，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。“我回来了！我哪儿也不去了！我就跟着你，等到我成年 你就跟我谈恋爱吧。”

可是他不能。

他什么都做不了，对于林在范究竟能不能等他那么久，他没有信心，也无能为力。


他只能生生听着空姐甜美地声音说道：“舱门现在关闭...”

然后他把眼睛紧紧地闭上，眼泪终于痛快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。



当飞机起飞的时候，暮色已经开始四合。朴珍荣的脸始终对着窗外，背朝着机舱里的其他人。他把颈枕抱在怀里，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，只是寻求一种安全感。这样就能把脸埋在里面了，就算怎么哭别人也看不见了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姿势有点别扭地弓着背蜷在座椅上。这一次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靠在林在范的肩膀上。




朴珍荣走了以后，林在范在航站楼里愣了半天，周围的人来往穿梭。好一会儿以后，他猛地醒过来似的，低下头无奈地笑笑，转身离去。


“你把你家小朋友送走了？”王嘉尔在电话那头很欠揍地说道。

“嗯。”

“怎么样，现在心情怎么样？”

“没怎么样。”林在范走在停车场里 面无表情地回答着王嘉尔的问题。

“那你现在在想什么啊？”王嘉尔不死心 继续不依不饶。

“我在想我怎么才能赶快挂掉你这通电话。”


王嘉尔“切”了一声，很自觉地把电话挂了。他知道林在范现在的心情应该也不会有多好，所以如果要一直和他开玩笑的话 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。

林在范坐在驾驶座，两条胳膊撑在方向盘上。

面前有一辆车眼巴巴地等着他的车位，但是林在范就是不开走，他就是不动。

直到它失去耐性，不过还是很礼貌地朝林在范闪了一下灯。林在范才深深叹了一口气，挂上档把车开出来。

朴珍荣这次走 装走了林在范一大堆东西。包括他的衣服，以前的耳钉，甚至还有吃了半盒的口香糖。林在范不给还不行，要是不给他就可怜巴巴地盯着林在范一直看，看得人浑身发毛。

但是朴珍荣又很抠门，基本上没给林在范留下点什么。

只是临走前，他把一个辛普森的挂坠给了林在范。

“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家伙？我专门去给你买的。”

当时朴珍荣知道林在范喜欢辛普森以后，还笑了他好几天 说他幼稚。


林在范把那个小小的挂坠从口袋里掏出来，很郑重其事地挂在车上。


那，以后的日子 就麻烦你先一个人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