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伉俪Bnior/宜嘉Markson
整个寝室里弥漫着盛夏的味道,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,刚下过雨的潮湿泥土味,第二天大太阳晒过的被褥,花露水淡淡的清香,还有年轻气盛的少年们不算刺鼻的汗味。
寝室本来是住四个人的,但是有一个室友不知道怎么了,很久都不来学校了。所以现在王嘉尔,崔荣宰,朴珍荣三个人用一间寝室,实际上已经宽松很多,但狭小的空间还是显得格外拥挤。
短暂的午休时间,这天气像蒸笼一样,闷热的要命。三个人在各自的床铺上翻腾,上了年头的床板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。
王嘉尔在想晚上那一餐该吃什么,他无聊的时候就考虑这种问题,现在有了段宜恩,他把吃饭更是看作了一件头等大事。不过他的这种思考总是毫无意义的,因为食堂总是不会顺着他的意。
崔荣宰在发愁自己学不会的英语,王嘉尔已经帮他非常魔鬼式的补习了,可是还是没什么效果,下午的听写测试一定又是场噩梦,可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意多看两眼书,这大概是他独特的倔强...
朴珍荣心里的事就更多了,一闭眼,耳边就是校长那些描述林在范的难听话语。他还是很煎熬,从他上次找到林在范到现在,又过了几天了。他还没洗到一件衣服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变态想法,他总感觉,只要自己洗不到林在范的衣服,良心就没办法好过。
说不定,就算洗了,还是会耿耿于怀,不过那都是后话了。
实在焦躁不安。朴珍荣一翻身从床铺上下来,躺在他上铺的崔荣宰把脑袋伸出来:“你上哪儿去?”
朴珍荣一边穿鞋一边回答他:“出去转转,热死了。”
“你可真有地方去,外面更热。”王嘉尔也横插一嘴。
“我回班里写作业,你要不要一起?”朴珍荣仰着眉毛故意问道。
“不要。”那俩人异口同声,缩回了自己床上。
朴珍荣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,他一点都不想写作业,他觉得再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子就要吐了。
那这四十分钟,该到哪儿去呢。
他转到了男宿舍门口,门口的大黑板是通报批评区域,上面贴满了五花八门的违反宿舍规定的行为,比如从寝室窗户里扔纸飞机,比如在枕头里偷偷藏篮球杂志,再比如在寝室聚众打德州扑克,还带赌钱的那种。
不过林在范的名字还是这里出勤率最高的。又有一张新的印出来了,日期写的就是今天,应该是刚贴上不久,林在范的错就显得稍微严重一点,他在寝室吸烟了。
他的寝室号是316。
朴珍荣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血液倒流脑子一热究竟在想什么,转身就往三楼跑。
林在范的寝室门,可不是谁都敢敲的。朴珍荣攥紧拳头犹豫了片刻,伸开手掌拍了拍门。
半晌,他听见房间里踢踢踏踏的走路声,还有一些听不清楚的话。
“我都说了我把烟掐了.............怎么是你啊?”林在范明显对站在门外的朴珍荣感到格外诧异,他还以为是宿管又来找茬了。
朴珍荣沉默了一会儿:“你的衣服。”
林在范大概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,转身就要把他关在门外。朴珍荣赶紧补充道:“你有没有需要洗的衣服。”
林在范毫不犹豫:“没有。”
“真的没有吗?”朴珍荣不甘心。
林在范实在是不想和他多说话,随便抓起一件堆在床上的牛仔裤扔给朴珍荣:“未来的一个星期不要来找我。”
说完,一点情面都不留地把门给踹上了,朴珍荣往后踉跄了两步。
朴珍荣那些好学生的心气,永远都被林在范浇灭得一点不剩。他抱着一条团得不像样的牛仔裤往水房走,这个中午就帮他洗裤子好了,什么都不要干了。
幸亏他在把裤子扔进水盆之前检查了一下裤兜。
左边口袋里有一张叠得很小的纸,朴珍荣本来不是个爱偷窥别人隐私的人,但是好像那个人是林在范,看一下也没什么吧。
慢慢被展开的纸,逐渐清晰的字迹。
退学申请书,学生签名处,林在范的名字,写得洋洋洒洒。
朴珍荣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,他捏着纸的一角,就像在拿一块烫手的山芋。这张纸让他一下子觉得头脑发空,奇怪的是,这明明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件事的发生。
他把那张纸按原来的折痕重新叠好,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
一下午的课,他总要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口袋,感知到里面那张纸的存在,然后心神不安。
就在晚自习之前,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所有人都往食堂走,这是林在范第一次主动找朴珍荣。
站在朴珍荣的教室门口,成功堵截到了他。
“还我。”林在范的语气格外生硬,是在发号施令,而不允许任何人违抗。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朴珍荣看,而朴珍荣却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“你不能.....”
朴珍荣软绵绵的话说到一半被林在范打断:“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。”
“可是你不能退学。”
“你,觉不觉得你现在 管得特别宽啊?”
“...”
“管好你自己吧,优等生。”
林在范把“优等生”三个字咬得很重,甚至带着偏见和鄙夷。
那位优等生第一次直直的望着林在范的眼睛,那双从来都不带有攻击性的眼睛,隐隐有愤怒和隐忍的火苗。
他一直都很难以理解,林在范这种人的世界,仇视优秀,不屑于美好,那到底想要什么。
朴珍荣低下头,眨眨眼睛,把那个纸团从口袋里掏出来,像扔垃圾一样,扔到林在范胸口,然后掉在地上。
最后,朴珍荣从林在范身旁的缝隙里挤过去。
这期间,他一句话都没说。
朴珍荣想了,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退学申请那么上心,可是没有想出结果。
可能谁都没有做错,朴珍荣以一个好学生的身份,想对林在范的选择进行一番说教,而林在范却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来告诉自己,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。
这就是两个世界的人,就连想东西的方式都大相径庭,一个人的好意,能被另一个人想成攻击。
朴珍荣连夜把那条还没干的牛仔裤扔到了林在范的寝室门口。
“珍荣。”崔荣宰酝酿了很长时间,在已经熄了灯,漆黑一片的寝室里说道,“你怎么和林在范扯上关系的?”
“我们没关系。”
“我承认,你的心里能藏住事,不像我和王嘉尔,有点什么就要马上说给别人。”崔荣宰顿了顿,“可是这一次,我和嘉尔都能看出来你是有事,可是我们也知道,你肯定不会跟我们说。”
“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。”朴珍荣刻意把语气放得轻松,“没什么事。”
“他的事,和你无关的别插手。”王嘉尔忽然间开口。
“我知道,我没那闲工夫。”
其实朴珍荣在那时候就做了决定,随便林在范去哪儿,哪怕他真的不上学了,流落街头,成了地痞流氓,他也不会再管了。尽管对他还是有些愧疚,但是根本就不欠他什么了。
周而复始的生活,除了课程表的提醒,他们总是会忘记今天的日期,也不知道时间过得是快是慢。
朴珍荣那一成不变的生活还在继续,每天活在老师家人包括自己的高压之下,崔荣宰和王嘉尔很担心他会抑郁,不过到现在来看还没这个迹象。段宜恩还是不说话,没人知道他是融入这个集体了,还是被这个班级忘记了。反正王嘉尔眼里他是越来越重要,只要段宜恩不表现出不耐烦,他就愿意一直粘着他,而段宜恩又很少会表现出自己的情绪,所以王嘉尔特别有毅力,乐意一整天都追着他转。
林在范的去向早就被那一堆堆的习题代替。
直到朴珍荣又一次在操场看见他,在打篮球。再三确认,熟悉的耳钉,绝对是那个人没错。
朴珍荣没说什么,只是多看了他两眼,转身从跑道边绕过去。
“喂!”身后的拍球声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林在范的这一声。
朴珍荣一点都没停下脚步。
“喂朴珍荣!”
真难得听到他这样喊朴珍荣的全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