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伉俪Bnior/宜嘉Markson.


后来，朴珍荣只身一人去了别的城市，林在范在原先的学校复读了一年。

朴珍荣的父母送他到机场，拥抱他。朴珍荣被他们两个人相缠的胳膊紧紧地抱住，母亲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。好像就是这个拥抱，能让他原谅所有发生过的事。原谅孤独，原谅忽视了那么多年的关怀。

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。他的父母无论如何是爱自己的，你快看啊，也会拥抱我。

那趟航班上，他身边坐着一位安静的中年人，没有吵嚷的孩子，没有说话聒噪的大叔。他安安静静地坐着，望着窗外的云。

清秀的眉眼，一如少年，不是少年。

他和林在范断了联系了，彻彻底底的。他有时候觉得讽刺又可笑，信誓旦旦的是他们，无疾而终的还是他们。

幸好，高中结束了，他还是赶在高中里谈过了一次恋爱，青春也算收场，不圆满，也只能这样。

耳机里的歌声轻轻的，就像昔日深夜里林在范对他唱的那首歌一样。大概是同一首歌吧。

“太爱了，所以我，没有哭，没有说。”


林在范重新坐在高中教室里的感觉很微妙，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。班里有很多人都认识他，通常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，一下子莫名其妙和原先的风云学长成了同学，他们好像都很兴奋。

林在范和老师申请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。

不要同桌，最好，离前桌也远远的。

他没能如愿，第二天，就有一个女孩风风火火地拉着桌子来坐他旁边了。

她是个马尾扎得很高，睫毛很长，眼睛很大的女孩。不由分说地和林在范的桌子并在一起。他正在看书，突然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，她笑嘻嘻地看着林在范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...”

那个女孩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我叫陈年。我知道你，上一届的林在范。”

“那个，我的意思是...”

“我知道。你喜欢朴珍荣学长，我从高一入校就开始关注你。但是不管怎么样，现在你跟我一个班。”

林在范没再说话。

陈年会对他说很多很多话，林在范总是用很短的句子来回答。

但是不得不承认，陈年是个有趣的女孩，她的话总是很容易让人开心。她会把头发扎成傻乎乎的样子逗林在范笑，讲很多很多笑话，自毁形象地做鬼脸。

这种女孩是很容易让人爱上的。

可林在范还是对她不冷不热。


王嘉尔考到香港去了，崔荣宰在毕业宴会上喝醉了之后，哭着指着王嘉尔大喊：“就是这个混蛋！考得最远了！不是说好要留在这里吗，你们一个个，怎么全都走了...”

王嘉尔一边流眼泪一边笑，笑得很大声，伸出胳膊搂住崔荣宰的脖子：“骂我！高中三年你都骂我，都快看不见我了还是骂我！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抄我作业的事全都说出去！”

就这样，天南海北，各自一方。

段宜恩还在美国，不知道他的近况。大概很忙吧，最近在准备考试了。

王嘉尔告诉段宜恩他要去香港上学了，也可能全家都会迁去那里。

段宜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，“香港我不熟悉。”

“我会像以前等你，站在机场，穿一件显眼的衣服，就站在外面，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。你不需要熟悉这里，你熟悉我就行。”


如此看来，他们都成为了大人，只有林在范的青春还在继续。

可是又好像，林在范的青春早就消亡了，不知不觉，消失殆尽。

傻子都知道，陈年喜欢林在范。

可林在范不喜欢陈年。对呀，他怎么会喜欢陈年呢，他，喜欢朴珍荣啊。

那天的晚自习上，陈年没扎头发，黑色的长发散落到了林在范的手臂上，他敏感地躲开，本能的，抗拒的，把手臂缩回来。

陈年忽然回头望着他。眼睛里溢满了无法言说的失落和伤感，林在范只是瞟了她一眼，低下头继续写。

“林在范，”陈年压着声音轻轻地说，“你有多喜欢朴珍荣？”

“和你没关系。”

陈年摇摇头，继续问道：“你们为什么分手？”

林在范不说话。陈年自言自语：“你们是不是没有分手？你们约定好上同一所大学，但你没有考好，所以你回来复读，他在那学校里等你。”

“不，分手了。”

“那是因为什么？”

“...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？”

“当然有关系。”陈年一直凝望着林在范，她始终期待着林在范来对视她的眼睛，可是林在范没有，“这关系着，我还要不要继续追你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...可是他不在了，他离开你了！他丢下你一个人！”

陈年显得很激动。林在范还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，就像个机器人一样，头也不抬一下，入秋了，白昼越来越短，窗外已经泛起墨色。“你不明白的 陈年。他没有抛下我，是我把他从我身边推开了。他是被伤害的那个，我才是负罪者。”

“你明明爱他。”

“我当然爱他。又如何呢，对于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，”

“无能为力，对，你说得对。”陈年抿着嘴唇点点头，“就像我喜欢你，也那么无能为力。”


朴珍荣在这里一切都好。大概是他已经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了，他觉得什么都挺好的。那个高个子的朋友金有谦是个挺不错的男孩，但是他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。他还是习惯独来独往，有时候不想凑学校食堂的热闹就去校外的小咖啡店里，那里也基本都是大学生光顾，但是人不算很多。

朴珍荣坐在最角落的位置，那里光线比较暗，不太有人喜欢。

那天，他无意间听到旁边桌的对话。

一男一女，都是大学生。男孩穿着宽大的T恤，女孩的白色外衣上印着小花。女孩很漂亮，两只手捧着一杯咖啡，有点局促地低着头，而男孩的手指敲着桌面。

“你还是觉得，我们应该分手？”女孩的声音很清澈，不算甜腻，听来就像和煦的微风，这句话被她说的很温柔。

“没有别的选择了。”

“怎么会呢。是你不想选择了。”

“...算是吧。”

朴珍荣并无意去窥探别人隐私，但是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看向那边。女孩的眼眶红红的，可是没有哭。她看起来还是端庄优雅，轻轻的笑着，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。

她耸耸肩膀，仰起头：“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...初三，对，初三。你说要和我考同一所高中，我们做到了，我们多开心啊，我看着录取通知书只会傻笑。高中三年很难熬却也很幸福，我们始终都那么坚定，对吧，至少我认为是的。高三，我们又说要考同一所大学。那样我们就离在一起一辈子很近很近了，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。我们那时候是这样设想的吧。今年大二...终究还是，爱不下去了。”

男孩重重的叹气，他的烟盒里已经没有烟了。

“那分手吧，分手好，你以后好好的。”

后来男孩走了，女孩还坐在那里。

她终于哭了，一声不吭地掉了几滴眼泪。

朴珍荣突然意识到，爱情的结束就是这么突然又堂皇。该终止的时候，一丝留恋都不会有。

在一起那么多年都可以轻易结束的爱情，一文不值，又价值连城。

或许，即便朴珍荣和林在范考进同一所大学，也是这样的下场吧。本来坚定握住的未来一点点抽离，本以为在一起了就可以一辈子了，到最后现实会扇来响亮的一巴掌。然后大肆嘲笑这群不自量力的傻瓜。


朴珍荣脑子里乱七八糟却又空白一片，双眼失焦地望着地面。

清晰浮现的，却全是想念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