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林一&夏木 青春组.

*假如你遇到16岁时的爱人


我会记得，在多年前的某月某日，平凡的一天里，我曾经很爱很爱你。

林一对于过往绝口不提。他现在是一个事业有成，身世成谜的神秘人物。他甚至不愿意跟别人谈论起他的青春。在别人侃侃而谈自己年少轻狂是做过的牛逼事儿的时候，林一只是挑着眉毛望着人家笑，然后附和上两句。即便是喝多了酒也不会失态，他好像总是很有方寸，至少在外人面前。

谈过几段不算长久的恋爱，都是以和平分手的方式结束，现在都还是很好的朋友。曾有一任前度，分手那天，抓着林一的领带，眼眶里含着泪，嘴角却扬起笑容问他：“林一，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爱我！”

林一客气地把自己的领带抽出来，礼貌地微笑，一言不发。

“那个男孩到底是谁？”


那个男孩，是他这辈子最爱，也最亏欠的人。林一欠他的，用一辈子去还都换不清。

林一再遇见夏木的时候，两个人都直愣愣地定在原地。

夏木还是像原来一样，眼神里蔓延着一片荒芜，好像只有清冷和悲凉。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，大大的帽子几乎盖住了一半的脸。夏木抬起眼睛端详林一，那双蒙着尘埃的眼睛一点点燃起微弱的光芒。嘴角微微露出了浅笑。

这是林一第一次表现出无措，紧张，兵荒马乱。他局促地对夏木笑笑，伸手去摸他的头，夏木下意识地躲开了。林一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，愣了一会儿，欲盖弥彰地插进口袋里。“这么多年了，你都没变啊夏木。”

夏木突然间笑容绽放得灿烂，这让林一有点措手不及，夏木很少这样笑，他即便开心，幸福，快乐，也不会笑得这么甜。这一笑就像是一记重击落在林一的心脏。

“你也没变啊，你看你的牛仔裤还是洗得褪色了。”

林一低下头看看。

明明是黑色的裤子啊。


夏木的姐姐舒雅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一边跑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！我们夏木他......林一？”

“嗯。”

林一把刚刚的事告诉舒雅望之后，她却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。

“他只记得你高中时候的模样。”


夏木记得林一的脸，记得他的眼睛，记得他的样子，但是就是因为他太努力去留住曾经的回忆，以至于他看到林一的时候，脑海中只有林一高中时候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，穿着宽大的校服和水洗牛仔裤，脚上的白球鞋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样子。他本能地抗拒现在的林一，抗拒那个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的林一。

“你走之后，夏木的情况一直在恶化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仅身体，心理上，精神上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。他现在比原来更自闭，病症发作起来会用我学美术的美工刀割手臂，点一根烟烫在胳膊上，不哭也不闹，累了就睡了。”

林一虽然听着舒雅望在讲话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定在她旁边的夏木身上，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研究咖啡杯上的花纹，偶尔会抬起头张望，对上林一的眼神之后就会突然露出笑容，笑得明朗却僵硬。

他活在幽闭的抑郁里那么多年，大概是把所有笑容都攒起来了，做好了准备全部都给林一吧。


林一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迎接他的笑容。太真诚了，就好像把心脏撕开了给自己看一样。林一也想把自己的心脏同样剥开献给他，可是，他的心里除了夏木还有很多很多人，哪有夏木那颗只装着一个人的心脏值钱。

“无论你打扮成什么样，在夏木眼里你都是高中时候的样子。他的世界里，时空已经静止了，世事已经不会变迁了。现在他看来，你还是那个一直宠他爱他的林一哥哥，是不是从第一眼看到你到现在，他一直都讨好地对你笑？...其实他想你抱抱他。”舒雅望说道。

少年 在林一小心谨慎的怀抱里长舒一口气，脸上露出放松下来的表情：“我还以为我做了不乖的事惹你生气了呢，吓死我了...林一哥哥你还喜欢夏木吧？”

林一咬着牙，忍着颤抖的声音。“喜欢...喜欢。”


夏木还是曾经那个朦胧苍白的少年，自己却早就不是一个为了保护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说是自己摔的 那个小痞子。夏木还是一个像白纸一样单纯无瑕的少年，自己却已经深知了世界上的所有恶意。夏木还以为自己没有缺席过他脆弱的生命，自己却清楚，他们已经分开很多很多年了。

舒雅望拉着夏木的手临走前，对林一说道：“如果你不忙，请来多看看夏木...不用看做爱人...就当是安慰一个孩子吧。”


他们相爱的，荒唐的岁月已经老去了，随着林一的青春一同经历风吹雨打，终于破碎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早上。林一照常一天的生活，没有觉得哪里不对，但是青春已经悄悄地枯萎了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。 夏木拥抱着残破的回忆过活，他不能忘，也不敢忘，这是他单薄的年华里最精彩的几页了。

从那之后林一去看过夏木几次，夏木看见他很开心。夏木看起来越快乐，林一就越内疚自责。

林一陪着他坐在地板上。夏木深深地望着他的双眼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，上扬的嘴角慢慢撇下来，眼眶里溢满了委屈和真挚。“其实，我也是有一点点可爱的，你能不能稍微多喜欢我一些？”

“等到你毕业以后，能不能等等我...我就比你低了两级，两年，很快的，拜托了。”

林一的谎言让他自己都无地自容，他说完“好。” 眼睁睁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，笑得卑微满足，他用力地点头：“那要说话算话啊。”

“...好。”

林一开始把大块大块的时间放在夏木身上，陪他画画，陪他看电影，拉他的手，重新捡回高中时很爱说的口头禅，哪怕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讲过。

然后，夏木的情况在他的陪伴下一天天好转。至少已经不会发病伤害自己了。

越往后越乐观，夏木已经开始接受林一现在的样子了。


然后，林一惊醒在漆黑的房间里，一张偌大的床上。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台灯，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张照片依旧没有温度，少年的眉目只能刻在心上，那一年过境的风，也只能留在记忆的旷野里继续吹拂。

照片凝固下了少年的脸，却没能留住他匆忙的脚步。


天亮之后，林一旷工了，开车到了遥远的郊区公墓去。

去看望他16岁时的爱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