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肌肉，汗滴，欲望，荷尔蒙，多巴胺。”


时钟滴滴答答推着万物向前走，四季流转，春夏秋冬。

乌烟瘴气，光怪陆离。

环坐的人们尖声地笑，朴珍荣坐在男人女人的最中间，头发用昂贵的发胶抹成背头，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孩子。衬衣的扣子已经解到胸口，皮带上的金属片在刺眼的灯光下闪烁。

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只剩下了轮转的夸张的色彩，腐朽的思想，放任的堕落。他咽下袒胸露乳的女人端到嘴边的酒，嘴角咧出色欲的笑容。

朴珍荣现在的样子，就像个故意惹人起歹意的诱惑。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都在酒精和香烟的浸泡下显得那么致命，炽热的火焰就燃烧在他的瞳仁中，撩烧在旁人的胸膛。

不远处的舞池里摇摆着惹火的肉体，一具具躯壳散发着勾人的性感，泪眼朦胧的灵魂却羞耻不堪，无处藏身。她们抓住男人的领带，贴上自己甜蜜的嘴唇，她们脱下自己的内衣，凹凸有致的身材，鲜艳厚重的妆容，没有爱意只有性欲的双眼。

衣冠楚楚的禽兽们带着伪君子的笑容，嘴角的弧度里溢满了欲罢不能的逼近。金丝边的眼镜下看不懂正派的皮囊下是怎样腐坏变态的灵魂。

朴珍荣浑身上下标准富二代的打扮，好像每个细节都是按照“富二代的装束”教程一步步学的一样。他并不喜欢这么贵的烟，明明和十几块钱的烟一样的呛，他也不喜欢这些味道古怪的洋酒，干涩地划过咽喉。

披着金钱糖衣的尽欢，朴珍荣没空质问自己是否是真的快乐。反正现在的感觉不错，在现实与虚幻里穿梭徘徊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，双耳只需要听到刺痛耳膜的喧闹，眼前只需看到一张张堆笑的嘴脸。

尽管虚伪吧，总比看到林在范那双平静得冷淡的眼睛好。


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问朴珍荣可不可以单独聊聊。

朴珍荣发誓，他是头脑清醒。

他那双灵动眼睛抬起来看着那个快要比自己爸爸都大的男人，眼神里是顽劣和不屑。“好啊。”


朴珍荣直视着他眼睛里所有罪恶歪邪的念想，看着看着就笑了。“别光坐啊，干你想干的呗。”声音无谓又挑衅。

城市衰落，冷漠凄清。


林在范的声音还是能穿过所有的噪音嘈杂，准确地传进朴珍荣的耳朵。

朴珍荣眯着眼睛望着他，林在范那双冷淡的眼睛，怎么那么好看啊。

林在范狠戾地把男人笨重的身体踹在地上，踩在他的肩膀上。周围没有人来围观，也没有人劝架。他们都忙着做自己的事，忙着沉浸在自己的高潮臆想里。

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那么有攻击性，杀伤力，遏制不住的愤怒。朴珍荣靠在沙发上看着他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。那眼神或许在别人看来，带着挑逗和轻佻，就像神秘的妖精常用的手段勾人魂魄。但是朴珍荣只是想看着他，好好地望着这片腐烂泥土上，自己唯一向往的花火。

“你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？你算什么东西？”

“我什么都不算。”林在范歪着头笑了笑，把手边的半杯酒对着他的脸浇下去，辛辣的酒精流进他的眼里，“但是我就喜欢多管闲事。”


他不喜欢多管闲事，陌生的人打架，头破血流，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旁边喝酒。

他只喜欢管自己在乎的人的事，恨不得把他们的所有麻烦事自己都照单全收地帮忙解决。


林在范恶狠狠地瞪着朴珍荣，他的眼神锋利尖锐，恼羞成怒：“朴珍荣，要点脸吧。”

很想去问他是不是在刚刚的某个瞬间是爱上了自己的。

但是想想还是算了。

或许，真的不必去求证那一刻的真心。

朴珍荣抓着林在范大衣的领子，挂在他身上。“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儿？我乐意怎么活就怎么活...我怎么开心怎么来。”

“那行，我以后不管你了，随便你折腾吧，我先走了。”

林在范很用力地把朴珍荣推开，朴珍荣站在原地双眼泛红，林在范转身就走了，都没有多看他一眼。


失望。

林在范走在塌散崩破的城市里，抬头四周满是断壁残垣，挂满了霓虹荧光。朴珍荣真的是一个自己永远都没办法看懂的人，他好像比自己还要游刃有余，比自己还要分寸得当。

他和自己想象的，是不是从来都不一样。

心烦意乱地点燃最后一根烟。


就这微弱的路灯拐进幽深的巷子里，林在范眼前出现一个黑影，就站在自己面前。

林在范从他身边钻过去，那身影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。

林在范停下，黑影也停下。

“...朴珍荣。”

“...”
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
“...”

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，我以前还以为我很了解你，现在我发现，我跟你之间有一座大山阻隔，那座山就是钱。”

“不，不是...是你不爱我。”

林在范转过看他。

身上哪有什么锋芒，不过是繁琐华丽的外衣紧裹着不安的无助。一谈论到爱就卑微到尘土里的那颗心，仅能勉强支撑着生命的跳动，却还想再为了一个人而尝试心动的瞬间。老街的夜晚没有不夜城的繁华，这里会停歇，会靠港，会归于平静，每个人都可以疲惫。

朴珍荣的眼睛红肿着，怯懦地望着他，和刚刚张扬跋扈的纨绔子弟判若两人。

他直视着林在范的目光，示弱地慢慢往后退。他畏惧林在范，甚至是害怕他，好像林在范永远都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压制住他，让他喘不过气，让他甘心俯首称臣。

“对不起，我不闹了，不闹了...对不起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朴珍荣仓皇地朝他鞠躬，道歉。

林在范拉住他的胳膊，朴珍荣正转身要逃走，猛地一股力量往回扯，本来酒精的劲儿就没有下，踉跄着差点靠到林在范怀里。

“你干什么？”朴珍荣费劲地往回挣自己的手臂，林在范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不放，直到留下了几道红印。

“进过赌场吗？”

朴珍荣对于林在范冷着脸 抛来的莫名其妙的问题，只觉得一头雾水。皱着眉头，道：“啊？我爸不让我去...”

“那就是说，你第一次赌就赢了？”

朴珍荣或许是酒喝得懵了，他把脸贴近林在范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你不是赌，我会爱上你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