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永远指向CB97

哀绝狂欢 14

“说到底,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渺小生命。”


朴珍荣自己都好奇,自己的这一生 到头来 究竟会经历多少的改变。

最初年幼的朴珍荣乖巧但又活泼好动,常常惹祸,被教育一番后,还是我行我素。后来,经历了目睹父亲杀人,经历了父母的渐行渐远,父亲的出轨。他开始用叛逆和反抗来发泄自己的不满,所以他成了学校中为数不多的问题学生。后来又随着成长,逐渐看清了许多以前模糊隐晦的东西。他开始接收到这个残忍世界的恶意与不堪,而当他猛地发现,自己正与这不堪同流合污时,他的逆反爆发,乖张扭曲的性格慢慢形成,原本的温润被暴戾替代、他一度像走火入魔。

如今,他又变了。他身上没了棱角,终日沉默寡言。眼睛里一点希望都燃不起来了,他被浸泡在高浓度的无奈中,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。

朴珍荣才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躯体,却仿佛被上帝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当作玩物。他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几百次战役,拖着疲惫的身体,在薄如蝉翼的劫后余生中得过且过。

有时候,他并不知道自己那颗心脏为什么会一夜间苍老得不像话。在这个少字当头的年华中,即便对阴暗丑陋的社会心怀痛恨,他们也该用热血和嘶吼来宣泄自己躁动的多余荷尔蒙,或者竭尽全力地报复这个生有余罪 死有余辜的社会。但朴珍荣 却用近乎苍凉的沉默,就像苟延残喘的晚秋,下一步就要踏进严冬的风雪,吞咽着自己无可诉说的悲伤。

始终不变的一点,是孤独。从一个孩子心中那一点点渺小的孤单,到现在充斥在自己心中那足以摧毁意志的孤独。它顽强地活在朴珍荣的生命中。


朴珍荣静默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,这件不向阳的房间隐隐的竟有些阴冷。他抱着膝盖,眼睛盯着崔荣宰的笔尖,一动不动。崔荣宰正担忧地望着他,然而朴珍荣并不知道。“有话想说吗?”崔荣宰的声音轻柔温暖,朴珍荣茫然地把头抬起来,大梦初醒一样朦胧的眼神投向崔荣宰。

“...没有。”

“真的吗?”崔荣宰顿了顿说道,“心里有话就告诉我,把我当成树洞也可以啊。”

“为什么啊?”朴珍荣把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,脸上露出为难的笑,“真奇怪...我明明没有话要说,你们却偏要我说出些什么来。你们到底想听到什么才满意?”

崔荣宰愣了一会儿,又低下头添了几行字。语气中满是遗憾:“那好吧,不勉强你了。”朴珍荣如获大释地对他感激地笑笑,整了整衣服,从沙发上翻身下来,赤着脚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。崔荣宰咬咬牙,下了很大决心似的,对着朴珍荣的背影说道:“不如...对我说说那个人。”朴珍荣的脚步犹豫了,却没有停下。他侧过头回应道:“有什么好说的?”

朴珍荣的母亲向崔荣宰询问情况时,显得格外忧心忡忡,吞吞吐吐的,不敢提起什么敏感字眼。而崔荣宰却很平淡地如是说道:

“他的状况不太乐观,自闭倾向越发严重。没什么极端的情绪和行为,这值得欣慰,但同时意味着他封闭了一切发泄的渠道。他会被这一切淹没起来,他会很痛苦。他就像随时会爆发的沉寂火山...哦还有...他还爱那个人。”

然而,他们分开已经快半年了。

“我以为...珍荣去喜欢他只是为了报复我们。”

崔荣宰客气地笑了,但是语气却格外锋利:“请您明白,珍荣对那个人的爱是没有阴谋的。更不存在报复谁的心理。恕我直言,你们在他的心里,未必那么重要。”


朴珍荣关上卧室的门,那么习惯地拧上了锁。他背抵着门,滑坐在地上。他觉得累,也觉得困。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渴望好好睡一觉,上次,好像还是和林在范在一起的时候。

他蜷曲在木地板上,缩在墙角,终于陷入混沌的睡眠中。

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梦中的画面是触手可及的栩栩如生。没有空旷的豪宅也没有庞大的公司,他生活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。母亲会贤惠地打理好家中的一切,父亲拥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,回家后大家一起吃晚饭。饭后父亲同自己下棋,一片欢声笑语。然后他犹豫不决地告诉父亲,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。父亲一边琢磨下一步棋该怎么走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:“好啊,那你们要对这一切负责。”

后来,朴珍荣在傍晚醒来。全身都冷透了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被冻僵的感觉,就像经历了场大雨滂沱一样。他只沉陷在那个梦里,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醒来。那是他这半年来,最美好的几个小时了。


与朴珍荣的自暴自弃不同,林在范拼命地填充自己。发疯了一样地忙碌,又开始出入赌场,又开始了自己烂泥一样没有阳光普照的生活。他生怕自己会闲下来,那样他的想念便会不可遏止地涌来。那种感觉令人崩溃,就像倒下的山脉,奔流的洪水。他去福利院去得更频繁了,院长其实很开心,但他还是装着不耐烦的样子:“你这小子!别来教孩子们不学好!”林在范只是对他嬉皮笑脸,并不生气。因为他知道,院长 包括这里的每一个孩子,都不会对自己有真正的敌意。

那天,林在范和院长站在台阶上看孩子们追逐打闹,肥胖的大猫翘着尾巴走来走去。院长终于忍不住问他:“你上次带来那个男孩呢?怎么不见他在跟你来了?”

“他,以后估计都不会来了。”

“是吗?...太遗憾了。北朝一直想见他。”

北朝是福利院里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,也是上次主动找朴珍荣讲话的那个孩子。林在范张望四周,北朝坐在深蓝色的摇晃木马上。林在范走过去,盘腿坐在她面前。北朝望着他过来,小脸上绽放出腼腆的笑容。

她很漂亮,眼睛像清澈明亮的琥珀,睫毛又翘又长,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泛着黄褐色。若她没有这不幸的疾病,如今应该也是某个家庭里最珍贵的宝贝。没有血色的脸,让她看上去更像没有生命又易碎的洋娃娃。院长花了不少钱给北朝治病,但那些钱,说到底也不算什么,他们毕竟是平凡又卑微的穷人。北朝问他:“那个哥哥什么时候来?”

“我也不清楚...或许下次。”

“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哥哥了?”北朝问得太认真了,林在范一下子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对得起她的真诚。北朝见他不回答,便是当他默认了,无比失落地继续说道:“可是...为什么呀?”

林在范笑着摇摇头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“大人真奇怪,喜欢一个人难道也不敢说吗?”

“可能,真的不敢吧。”

“胆小鬼!”

林在范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,无奈地点点头,他发出一声又轻又短的,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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