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永远指向CB97

哀绝狂欢 15

“为什么最简单的问题 大人却都不知道答案。”


“北朝啊...你,为什么那么想见他啊?”

“因为他很好啊,对我很好。他告诉我,我住在城堡里...是城堡哦!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,他们一直向我强调,我没有爸爸妈妈...我住在孤儿院里。”

北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拍拍林在范的手臂:“我画了一幅画,要送给你们的。”

“我们吗?”

在北朝期待的眼神里,林在范展开了那张花花绿绿的纸,上面用稚嫩的笔触涂画着一座巨大的城堡。城堡外画了两个火柴人,有点喜感。北朝耐心地向他介绍,这两个是林在范和朴珍荣,林在范听着就有些想笑,但那是因为感动。他问北朝,她自己被画在哪里。

北朝不好意思地笑了,指着画纸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图案说道:“这里...我想变成一只小鸟...就可以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,不像现在...跑都不敢跑呢。”

她漆黑的眼睛在陈旧的房间里闪闪发亮。她的生命像一朵脆弱的雪花,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融化。林在范其实有点怕这个孩子,她有着别的孩子不曾有的成熟。每当林在范直视着北朝的眼睛,仿佛可以看到她深邃的瞳孔里,有一片冰雪封山。



林在范把那幅画用心地珍藏起来。从那以后他减少了去福利院的次数,他不敢看到日渐虚弱的北朝,沦为一片枯叶。林在范拼命地为了金钱而奔波,他第一次承认 自己败倒在物质面前。他需要钱,孩子们需要钱,北朝不能就这样流逝。


可后来,林在范是眼睁睁看着那位总是笑眯眯的老人是怎样泪流满面的。褪色的城堡一点点剥落,终于变得面目全非,剩下满地的废墟。剩下满地的废墟。老院长痛苦地偏过头,林在范则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巨大机器的一举一动。那些残忍的人们,还是没有放过这一方与世无争的偏僻天堂。他们尖锐的魔爪疯狂地摧毁每一寸不受玷污的净土,他们偏爱绚烂繁华的霓虹里 鲜红色的天空。所以他们要用别人的生活来换。

“现在,要怎么办?”林在范每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谷底,但是现实却一次次告诉他,他还可以更无能为力一点。一切就如同巨大的阴谋,让人无法不质问这个世界为何这么坏。为什么每一步,都走得沉重,艰辛,又绝望。林在范听到院长的叹息,原来他已经那么苍老了,原来他的脸上,刻满了抹不去的风霜。原来,他也脆弱得像风中的稻草。疲惫的声音摇摇晃晃地飘进林在范的耳朵里。

“我不知道啊。福利院里还有27个孩子,我不知道怎么安置他们...不知道怎么抚养他们长大。”

林在范无力地询问:“那我能做点什么?”

“你?”老院长浑浊的眼睛望向林在范,轻轻地笑了,笑得枯萎无奈,“你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
“怎么会呢!”林在范急了,“或者我可以重新帮你们找一块地方。大不了这次把福利院建得再偏一点...建到城市边缘的村庄里...再或者...”

“算了吧。”老院长温和地打断他,摇摇头,“我没有钱,我知道你也没有。两个穷光蛋能干什么?我们只能等死。”这话从一个曾经那么乐观,整日笑嘻嘻的老头嘴里说出来,显得那么苍凉。一股寒意将林在范紧紧地捆绑。老院长拍拍林在范的肩膀,脚步一深一浅地走了,背影消失在街角。林在范的耳边只剩下挖土机巨大的轰鸣声,伴随有砖头,瓦砾掉落的声音。有什么东西在林在范的心里破碎,化为一层层的尘埃。


当朴珍荣无意间在新闻里听到,盛荣房地产公司全面启动 开发老城区 项目时,几乎疯掉了。那个他已经要听烂了的公司名字,第一次将他拖入那么浓稠的绝望。

他就像一只突然苏醒过来的困兽。失去理智地摔了家里所有能摔碎的东西,他痛苦地爆发撕心裂肺的喊叫。周围的人被他吓得两眼发直,他们真的以为朴珍荣疯了,彻底疯了。瘦弱的身体挣脱了保安保镖们的钳制,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对他喊,冷静点!可那听来就如同已经被废弃了的咒语,再也不会生效了。没有人会因为那简单的三个字而真的平静下来。事实上朴珍荣根本听不见那些长大了嘴的人对自己喊些什么,他一步步走向崩溃的深渊。


他最终逃脱了华丽的牢笼,他从那栋织满噩梦的别墅里逃出来了。竭尽全力地在路上狂奔,好像濒死的金丝雀满目苍凉地拼命扑棱翅膀,却再也无法为哪个朝思暮想的少年歌唱。干涩的风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,扇在朴珍荣的脸上,抽打他最后剩下的一点希望,绝情地熄灭本就奄奄一息的火光。

他红着眼睛飞奔进那栋高级写字楼里,门外的保安本想拦住他,但他一溜烟就钻进了大门。他没有通行卡,也没有职员指纹识别储备。他就是个莽撞地闯入者,翻过拦住通行的金属栏杆,然后报警器开始响。

保安们追在他后面骂骂咧咧,朴珍荣还是听不见。

他冲进紧闭着门的办公室,保安犹豫地停在了门外。朴珍荣的眼睛里噙着鲜血一样,剧烈地喘息,死死地盯着那个恶魔一样可怖的父亲,而他平静地望着自己。

“你明明答应过我的...”

“你也答应过我。”

“我都已经见不到他了!我什么都没有做!我答应你的事情难道没有做到吗!”

“当然没有啊。”波澜不惊的低沉声音里,他的回答那么理所当然,“我要你彻底地忘记他,就像掐掉蔫了的花一样不留余地。你还想着他,你从来都没有兑现过任何事情。”

“那你要我怎么样,你要逼死我吗?”

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眼神变得锋利,仿佛面前站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,而仅仅是一个挡住了自己大好前程的仇人。他狠狠地拍响桌子:“少用死来吓唬别人。”

“我要你马上停止你的项目。”

“你没有资格命令我。”


之后,他是被那群保安拖出去的。他这次没有挣脱,随便他们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胳膊,掐得生疼。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,一切不会再有转机了。就算自己再怎么挣扎求救,都不会有人理睬的。好心一点的人,会以为他是个心系民生 同情心泛滥的愤青。而大多数人,只会觉得他是个头脑有病的疯子。

他痛苦地坐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,人行道旁的台阶上。来来往往的人各有各的悲伤,因此没有人留意他身边笼罩的灰暗。夕阳一点点衰亡,一切都随着夕阳流逝尽了。

朴珍荣借着最后一点天光,去到了那个自己只去过一次的地方,福利院已经是满地破碎的梦了。朴珍荣声嘶力竭地向施工队的人喊叫,可被机器的轰隆声盖过。没有人听到他那一点渺小的痛恨,没有人在意他曾经许下过怎么样脆弱的承诺。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上帝可以普渡众生,事实上,他只是个普通人,想保护谁,凭一己之力都做不到。他只能狼狈地退场,归隐于茫茫人潮。

巨大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,自己已经俨然成了丧尽天良的混蛋。伤害着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。黑色的压抑与愧疚一点点侵蚀进他的皮肤,冰冻他的血肉,鞭打他的骨骼。双目前时而漆黑时而刺眼,他跌跌撞撞地走在没有尽头的长路上,走近足以将自己吞噬的 寒冷的绝望。

完全是一潭死水般宁静之后。

朴珍荣拨通了林在范的电话。

明明已经是那么遥远的一串数字,却依旧让人心动又心痛。朴珍荣的声音里是不负责任的平淡,他说 对不起。林在范那头则是长久的沉默。没有想到过,那么难舍难分的灵魂,分手后的第一次联络,竟让人如此不寒而栗。朴珍荣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,只会不停的重复“对不起”三个字,而且每个字都没有情感。林在范不知道怎么回应才显得合适。他痛恨,恨得咬牙切齿。但又深爱,和从前比来丝毫未减。同时他也明白,朴珍荣也一样的被摔打撕扯,无可奈何,所以他也心疼。可是这所有的情感堆积起来,却还是不够他去原谅。

对不起。

对不起。

“可是,要是有关系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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