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五年#

#你别走。#


他们在一起五年了。

最初遇见对方的时候，其实都看彼此不太顺眼的。可能就那么巧吧，明明周围人潮拥挤，他俩偏偏就是互相较上劲了。

那时候的朴珍荣满是小孩子脾气，林在范也属于一点就着的急性子。当时，在新生报到的教室里，大家还谁都不认识谁，客客气气的时候。朴珍荣就指着林在范的鼻子出言不逊道：“你别走！”

林在范把书重重地摔在桌上，也凶狠地瞪着朴珍荣：“就那么喜欢找不痛快吗？”



后来，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。周围人说他们不打不相识，林在范笑着diss他们，“怎么听着像梁山好汉一样。” 朴珍荣慢慢成熟了，林在范的坏脾气也被磨掉了一些。他们一起上学，一起回家。每次朴珍荣留下来值日的时候，总要叮嘱林在范一句：“等着我，你别走。” 林在范看着空荡荡的教室，认命地捡起一根扫把：“我还是帮你一起吧。”


再后来，他们在一起了。在高二那年。

他们住校了，寝室是对门。但是朴珍荣还是闷闷不乐了很多天，他喜欢放学回家的那段路，而现在从教室回寝室楼，和林在范一起走的时间，只有不到五分钟。高二下学期，升高三之前，朴珍荣生病了。林在范就厚着脸皮在他寝室里陪他，直到宿管来把他揪回去。朴珍荣眨着湿漉漉的眼睛，小声地说，你能不能别走。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讲道理，其实他这话也只是自己念叨念叨而已。最后，朴珍荣的一位室友挺身而出，顶替林在范去对面寝室睡了一夜。

林在范无法忘记他的大恩大德。




一转眼，他们在一起五年了。

因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，他们几乎都已经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。越来越默契，有很多事情再也不需要过多的赘述，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一切。

有矛盾，有摩擦，吵过架，没有分手过。


然而这五年里，他们各自的生命里，也加入了很多很多人。

这些人，或多或少总会拉开朴珍荣和林在范之间的距离。

在很多场合，其实对方并不是最适合陪同自己的那一个。

有很多游戏，其实和别人玩会更有意思。

爱情没有减淡，是越来越深了。只是最初那非对方不可的傻劲没有了，爱情总要变成熟的。

变成大人的爱情。

变成那种，理性的，懂事的，平平淡淡的爱情。其实朴珍荣有时候看到林在范和其的人一起说说笑笑，心里很难受。但他们的话题，自己真的一句话都插不上。只能远远坐在旁边，看着他们笑得那么开心。

有时林在范不愿意看到朴珍荣那副来者不拒的样子。朴珍荣就好像对谁都一样好一样，无论是不是那人是真的友好 还是有非分之想。朴珍荣都对待他一样热情，开一样的玩笑。林在范发现，朴珍荣其实再也不归自己保护了。

他们之间，理智的爱情，本应坚不可摧的，竟莫名变得好单薄。其实他们自己也发现了，只是谁都不忍心说破。



林在范翻着日历，明天，他就和朴珍荣在一起整整五年了。

他不想让这段爱情就这样假装繁茂的枯萎下去。所以，林在范推掉了自己所有的事情，想好好度过这个充满纪念意义的日子。


清晨，他们醒来。已经被遗忘很久的早安吻，林在范突然拥抱着朴珍荣，在他额头上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。在林在范的嘴唇碰到朴珍荣皮肤的那一刻，朴珍荣不自然地抖了一下，笑了笑，声音很轻地小声说：“吓我一跳。”


他们很久没有一起站在卫生间里洗脸刷牙。朴珍荣趁林在范不备的时候，推他一下。林在范满嘴泡沫咬牙切齿地再推回去。两个嘴里咬着牙刷的人胡闹着 恨不得在洗漱台前面打起来。

午饭，林在范一定要向他表演如何把好好的蔬菜炒成黑色。朴珍荣眼睁睁看着他把好好的土豆真的炒成一堆黑煤渣之后，要把他轰出厨房，他拼死抵抗。

林在范很自豪地举着那一盘黑煤渣：“意不意外？惊不惊喜？”

看样子林在范还有把胡萝卜也弄成黑煤渣的意图，朴珍荣忍不住掏出手机：“你赶紧给我站一边去！不然我报警了啊！”


林在范赶紧把胡萝卜扔到旁边，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退到了一边。他依靠着旁边的橱柜，一言不发地看着朴珍荣忙碌。看着朴珍荣，有条不紊地打理着一切，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切菜一边开着水龙头接水，在水刚刚好接满多一秒就要溢出来的时候，看都不看，直接关掉水龙头呢。林在范简直觉得是人间玄学。


猫睡醒了，一副大爷的样子，翘着尾巴来厨房视察。朴珍荣手里握着刀指着林在范：“把猫抱出去。”

“啧啧啧，抱出去就抱出去嘛，干嘛总要取我性命。”林在范一弯腰把那只猫捞起来，对着猫说，“我跟你说，你妈妈最近越来越不讲道理了。”

“林在范你也出去。”

他赶紧又对着猫补了一句：“但我还是爱你妈妈胜过爱你。”

Nora伸爪就要挠他。

林在范痛心断肠，多么低入谷底的家庭地位啊。

他怀里抱着猫，看了看正认真跟饭菜做斗争的朴珍荣。贪心地希望一切都这样，再过五年，十年，五十年。


这么多年，林在范有多爱朴珍荣，他自己不好说。有时候很多事情的变迁我们无能为力，时间就像汹涌的浪潮，把少年拖进沉浮的汪洋里。

林在范这些年错失了很多很多东西，最初那只很爱却走丢了的猫，最初信誓旦旦却最终无望的梦想。他如今唯一能引以为傲，能拿给别人炫耀的事情，就是他还坚定不移地紧握着初心相爱那个人的手。

可是这种炫耀，实际上，是越来越没底气了。

猫被抱出去了，厨房里又只剩下林在范和朴珍荣两个人。林在范这回很安静，沉默的看着他。朴珍荣偶尔会抬起头看他一眼，相视一笑，谁也不说话。


“去洗手吃饭。”

“喔。”林在范像个听话的幼儿园小孩一样转身洗手去了。

朴珍荣一边摆盘子，一边警告跳上餐桌正准备对饭菜下黑手的Nora：“你快下去！”

Nora很听话，轻盈地从餐桌上又跳下来了。


其实他们很久都没有花一整天的时间黏在一起了。他们对五年爱情的事情只字不提，却对待这个日子是那样的认真和虔诚。他们爱着爱着就从气势如虹爱成了胆小鬼。

那一道小小的缝隙，足以让他们提心吊胆。他们还想像最初那样紧紧捆绑在一起，他们还想回到一无所有互相依靠的日子。

相比于朴珍荣，林在范更恐惧。

他这些年看起来很酷，从不露怯，从不懦弱。事实上，他很怕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，朴珍荣安静地穿上自己的外套，走出那扇门，再也不回来。


朴珍荣这些年对林在范说了无数遍的“你别走”，情况各不相同，语气也各不相同。而林在范不一样，他说不出口。

阳光明媚的下午，林在范看着站在阳台上给Nora倒猫粮的朴珍荣，偶尔会胡思乱想，万一有一天两个人要分开了，朴珍荣真的会走，自己可能也不会说出那句话。


他总是在这样温馨甜蜜的日子里，想到这种让人仓皇的故事。恍然醒来之后，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。


“珍荣你下午有事情忙吗？”

“有——”朴珍荣故意拖长了音。

林在范原本期待的语气一下子低落起来，他揉着Nora 的头，恨不得把它揉成秃猫：“你看你妈妈，只喜欢外面花天酒地的世界。”


朴珍荣有点好笑的看着林在范，慢慢走到他面前，林在范故意不看他，朴珍荣伸手野蛮地把林在范的脸抬起来。

“我下午要陪你玩呀。”



林在范看着他，伸出胳膊把他抱住。

与其说是拥抱别人，更像是想要得到一个拥抱。


他们一整个下午都在炎热的天气里无所事事地瞎转悠。

他们围观社区里的阿姨跳广场舞。朴珍荣用手肘顶顶林在范的胳膊：“诶，广场舞不都是晚上跳吗？”

“你管人家呢，下午阳光好。”

“不热吗？”

朴珍荣自言自语地念叨着，又被她们神奇的舞姿所吸引。他有点看不起这样沉迷于女色的自己。


他们跟小孩子抢翘翘板玩。

林在范不知道朴珍荣为什么要玩翘翘板，这个游戏除了能显得林在范格外沉之外，又有什么意义呢。

朴珍荣恨不得站到座位上来把林在范压起来。林在范的脸上始终带着欣慰的胜利者笑容。

“林在范你要减肥！”

“是你要增肥！”

“你先让我下来！”

“那我现在猛地站起来吧？好吗？”

“你敢！”


他们坐在长椅上吃冰淇淋，长椅很烫。朴珍荣很认真的说，他觉得自己的屁股可能要熟了，林在范说，他也是。

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有许多情侣，他们脸上带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幸福和满足，牵着手在路上，就好像要一起走到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。林在范看着他们进入自己的视线，又消失在视野里。

他好像看完了很多很多场爱情一样。


那些情侣看起来都很年轻，比他们年轻。相爱的时间也一定都比他们短，因为他们脸上还带着热恋期的憧憬和兴奋。在一起很久的恋人，走在一起的样子，是很平静的，不会嘻嘻哈哈地笑。林在范清楚，除了今天的日子特别，其他的时候，他和朴珍荣的生活也就像温水一样平淡无奇。温水没有味道，没有汽水的澎湃，也没有果汁的甜蜜。温水不起波澜，流淌在漫长的岁月里。


他们很想一起度过一个充实又难忘的纪念日。而事实上，他们根本找不到事情做。他们不喜欢去游乐场，也不喜欢逛商场。就算去逛超市也想不起来要买的东西，他们只能在路上一圈一圈地老大爷式遛弯。

就这样消磨着时光。

“在范哥，我们回家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
他们回家，又放了那部看了很多很多遍的电影。两个人坐在地上，Nora趴在朴珍荣的腿上。

电影里的人物悲欢离合，喜怒哀乐。

却最终又山回路转，执手终生。

电影演完了，屏幕变成黑色。

偌大的客厅里很安静，他们两个人坐得很近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

朴珍荣的手指试探地碰了碰林在范的指尖，林在范握住了他的手。


“我们变了吗？”

林在范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，点点头，轻声说：“变了。”

“那是越变越好了吗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还爱我吗？”

“爱你。”

“那你爱你身边的其他人吗？”

林在范抬起眼睛望着朴珍荣。

“他们能和你比吗？”

朴珍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缓缓地呼出来。

“在范哥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因为我们在想同一件事情，你在担心我什么时候会走，我同样在害怕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。毕竟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。我们要认识新的人，我怕你爱上另一个人，然后忘记你以前最喜欢的人是我。 这是心结，我们以前得过且过，谁都没有提起过。但是这种心结是要解开的，不然未来我们真的会分开。刚刚问了你，我现在很确定，我是被你坚定选择的，对吧。我是不会被轻易抛下的，是不是。

那我现在也向你保证，无论我身边多了谁，你都不可能被取代的。有些话要讲出来才会明白...我们在一起五年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，我们要是真的分开了，你足够我难忘一辈子。”



沉默许久无话。

只有Nora软绵绵的叫声。

林在范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，他本来就是个非常不擅长表达的人，让他起哄的开玩笑可以，真正认真下来说什么情话，他是很难为情的。

很多很多话如鲠在喉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他只能握着朴珍荣的手，握得很用力。

僵持到最后，他只是很轻说：


“那说好了，你别走。”

“不走。”


还有很多很多个五年在等着他们。



JJProject 五周年快乐。

少字当头，无错无怨，有错无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