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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店只有一张床，林在范选择了睡沙发。

朴珍荣蹲在沙发旁边看着他，林在范举着手机不把目光往他那边挪。

“喂，床那么宽，你非要睡这里啊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啧，干嘛啊。我又不会对你动手动脚，你在沙发上睡一夜，就不怕脖子断了？”

“你只要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，我脖子就不会断。”

“哎呀，你不要这么不懂事嘛。”

林在范瞥了他一眼：“已经十一点半了，你再不去睡觉，我就再开一间标间自己住去了。”

“别别别，有话好好说。”

朴珍荣一溜烟窜到床上。犹豫了半天，还是不甘心地又喊了林在范一声。

林在范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：“我走了啊。”


“别别别，我已经睡着了。”





第二天是会议第一天，一共有两天。林在范没打算带朴珍荣一起去，他又进不到会场里，只能在外面的沙发上干等着。还不如留在酒店里，该干嘛干嘛，打打游戏听听音乐，时间过的还快一点。

但是朴珍荣自诩是一个很有主见的未成年人。他决定要跟林在范一起去会场，不管怎么劝都不听。林在范临走前给他讲了一大堆道理，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动摇他。朴珍荣听的也很认真，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然后把眼睛一抬。

“说完啦？那我们走吧。”

“......”




人并不算多，在参加会议的这些人当中，林在范算是最年轻的了。就算不是，反正林在范是长得最好看的。朴珍荣一边想一边坚定地点点头。


这些穿着正装的中年商务精英，有的朴珍荣看着眼熟，有的他根本没听说过。他被林在范拖着到处走，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打招呼。

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，穿着很考究，脸上还画着精致的淡妆。林在范恭敬地和她打招呼，朴珍荣懵了一会儿，也礼貌地点点头：“您好。”

那位夫人脸上露出有点惊诧的神色，看看林在范又看看朴珍荣。“林先生，这是你...”

“这是我老板的儿子。”

“噢！吓死我了！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，孩子就这么大了！”

朴珍荣把手伸到林在范身后，不动声色地狠狠拧了他一下。



等待那位夫人走远了，林在范才漫不经心的 仿佛事不关己地说道：“早就告诉你不要来。肯定有很多人以为你是我儿子，那样他们就会误以为我曾经是一个年少不懂事酿下大祸的问题学生。”


“我！才不是你儿子！”


在这里遇见的人，对林在范都是客客气气地喊“林先生。” 包括商业伙伴，包括礼仪小姐。朴珍荣的耳朵里灌满了“林先生”这三个字，有一位漂亮的礼仪小姐，穿着职业套裙，面带着笑容，路过林在范，声音甜甜地问候了一声：“林先生好。”

朴珍荣立马捏着嗓子，学着她的腔调：“林先生好。”

林在范的右胳膊勾在朴珍荣的脖子上，稍微侧弯下腰对着朴珍荣恶狠狠地说：“你安静一点。”



一场毫无意义的商业互吹以后，大家都逐渐进入会场了。朴珍荣就要被撂在门口的沙发上当留守儿童了。


“啊，我后悔和你来了。”

“那我现在找人把你送回去。”

“我开玩笑的。”



等到会议室的门非常严肃地关上的时候，朴珍荣看了一眼表。嗯，他大概要等林在范两个小时。

刚才商业互吹的时候，很难得有一个和林在范年龄相仿的男人。他好像跟林在范还挺熟的，见面显得很亲，而且那个人都没有叫林在范“林先生”，而是直呼其名。

大概关系不一般。

那个人长得也挺好看的，眼睛特别大，估计得有林在范的两倍。长得比林在范和善，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小括弧，露出一排洁白得能去代言牙膏的牙齿。看起来比林在范好相处多了。朴珍荣当时没听清他叫什么名字，林在范说得太快了。要是记得他的名字，说不定这两天还能找他随便聊聊。


朴珍荣准备等一会儿问问林在范他叫什么，顺便打听一下两个人的关系。毕竟朴珍荣对林在范的所有事儿都好奇，就那个被林在范一口否决的黑道背景，朴珍荣都花了好多时间去求证到底是不是真的呢。


他磨磨蹭蹭地一点点浪费着时间。这都半天了，怎么才过了二十分钟。


耳机里摇滚歌手的嘶吼音真是太牛了，震得他耳朵疼。朴珍荣皱着眉头把耳机摘下来，却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。他警觉地把头抬起来，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会场里溜出来。他一转身就对上朴珍荣那个有点错愕的眼神了，食指放在嘴边，示意他别出声。

诶！朴珍荣眯着眼睛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。

这不就是那个林在范的朋友吗。

那么大的人了，蹑手蹑脚地像做贼一样从会场里偷跑出来，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。一转身就跑到朴珍荣旁边了。他的大眼睛看着朴珍荣，眼睛里带着沾沾自喜的顽劣笑意。


“林在范跟我说过你！”

“噢...是吗？”

“我叫王嘉尔，林在范大学同学。”

朴珍荣觉得自己简直是神算子。“你好。你...是偷偷跑出来的吗？”

“是啊！谁喜欢听这种无聊的东西，所以我每次开会都会这么干。”

哇，真叛逆。

“那，林在范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出来？”

“他？以前上大学的时候 我逃课他都不逃课。我可不敢招惹他。”

说着 王嘉尔就笑了。朴珍荣也跟着他一块笑了。


“走，去门口的星巴克里坐着吧。我觉得我在这儿呆着太危险了。”

“林在范不让我乱跑。”

“没事儿，你就说是我把你拐走的。”



太好了，朴珍荣热爱这种甩锅。

他欣然答应了王嘉尔的邀请，跟他一起去星巴克了。


王嘉尔是一个有趣的人，单凭他敢在这种时候跑出来玩，他就肯定不简单。要么是个富二代，要么是个能力过人的大佬。也有可能这两者综合。总之他很好玩， 也很好相处。不怎么把朴珍荣当小孩，不像林在范，刚认识朴珍荣的时候，恨不得把他看成学龄前儿童。

两个人的聊天很愉快，他们一路从这场没用的商业会议 聊到了王嘉尔家养的狗。王嘉尔告诉他那条狗是他初中就在养的，上大学离开家那一年，临走前抱着狗哭了一夜。朴珍荣觉得这个人又神奇又好笑，还有点可爱。不过正好聊到了大学，朴珍荣犹豫了一下，说道：


“你以前跟林在范是大学同学...”

“是啊，上下铺。”

“啊...”朴珍荣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，然后低头吸了一口冰香草拿铁，“那，他大学那会儿就这样吗？”

“据我所知，他幼儿园就这样。”

然后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。

“真的假的啊？”

“真的啊！他一直都这么显老，没什么活力，感觉他都没有青春期，直接跨进了更年期。”



“谁显老？”

林在范突然出现在旁边，撑着桌沿看着他们俩。

“哇！你怎么来了？你会开完了？”朴珍荣两眼放光，兴奋地抓住林在范的袖子。

“没，还剩一个小时，还有一个啤酒肚老板没有说话。”林在范看看他，又看看王嘉尔。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伸手拿起来朴珍荣的香草拿铁喝了一口，这也太甜了吧。林在范瘪瘪嘴，从没尝过这个，没想到这么甜。

“诶这是我的！”

“我喝一口不行吗？”

“...行。”



王嘉尔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咬着吸管看着他们俩。

朴珍荣仰着头望着林在范还没想好说什么合适，王嘉尔就开口道：“你怎么也学会往外跑了？你怎么说的。”

“我说我要去洗手间。”林在范一脸真诚地实话实说，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，但是朴珍荣笑得快背过气了。“你笑什么？”

“没事儿，就觉得你这个理由特别小学生。”

“那我说什么？我觉得你们这个会太耽误时间了 我得出去透透气？”

这次轮到王嘉尔笑了。他指着林在范，一边笑一边很赞许地点点头。满脸写着：哎哟不错哦。



其实王嘉尔从来没见林在范逃过会。他们毕业以后进了两家有商业合作的公司，通常这种全国性的会议都会碰上面。王嘉尔还是像大学那会儿一样 玩心很大。这种场合他根本坐不住，一会儿看看手机，一会儿抠抠手。西装穿得挺像那么回事儿，但是整个人就像个不想听课的高中生。所以每次等他实在熬不下去了，故作沧桑地拍拍林在范的肩膀：“我先走一步。”

就看他一溜烟消失在会场。要么是走侧门悄悄跑出去，要么就用一些拙劣借口混出去。等到散会大家慢慢从会场离开，林在范准会在最近的咖啡店看见王嘉尔的身影。

王嘉尔也怂恿过几次林在范和他一起私奔，都被林在范礼貌地婉拒。“自己玩去吧你。”


今天是林在范突然开窍了哦，看来王嘉尔早点全身而退是真的，就连林在范都坐不住的会议，那肯定是将无聊诠释得淋漓尽致了。


林在范就呆了一小会儿，准确地说，他就出现了一下，蹭了一口咖啡喝，转身就要回去了。

“你这就回去啦？不多歇一会儿？”

“算了吧，我告诉他们我很快就回去的。”

“唉。”王嘉尔和他挥挥手，暗自想，这位还是修行不够啊。


朴珍荣看着他的背影，走得特别快，走着走着还跑起来了。明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，身上穿着那么笔挺板正的西装。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上课快要迟到的小孩一样。林在范还从来没有让人觉得这么可爱过。

一直看到林在范离开星巴克，透过玻璃窗也看不到他了。朴珍荣才把视线收回来，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王嘉尔那充满了八卦色彩的眼神。

耳朵猛地有点烫，他把围巾往上拽了拽，遮住耳朵。


他故意说得很漫不经心：“他也没有...那么显老嘛。还挺可爱的。”

王嘉尔哼笑了一声，不明意味地摇摇头：“他今天破例这么干，是因为你在外面等他，要不是你，他肯定还在里面憋着呢。”


“要不是你。”

这四个字听起来很生硬，但是又好甜啊。他原本不会这样的，都是因为有了你他才会改变。他所做的事，是因为你，只是因为你而已。

朴珍荣的心脏猛地颤动了，就在他听到王嘉尔那些话的时候。耳朵更烫了，脸也开始烧了。他恨不得拿围巾把自己的脸都包起来。


“他刚刚都没有问我为什么乱跑...他就不怕我丢了吗？”

“不可能的。他肯定知道是我把你拐走了。”王嘉尔笃定地说。

“为什么啊？”

“因为是他让我出来陪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