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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没有听过，一厢情愿？”



朴珍荣和林在范在一起住了这么久。那个十五岁的小孩儿，怀着自己一个未成年的迷之自信，竟然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林在范的生活。

这种盲目自信让他感觉很好，也偶尔感觉很差。


想的事情很简单也很直接，这让朴珍荣的生活变得没什么烦恼。他从来不会费尽心思去猜林在范会不会厌烦自己。不管什么时候，他都坚定不移地相信，林在范只是天生比较冷淡，性格又比较慢热，其实林在范可喜欢自己了。




林在范要生日了。过了生日他就正式25岁了。

朴珍荣大清早从床上爬起来，就踉踉跄跄地跑到林在范的屋里。林在范也刚睡醒，站在床边看着冒冒失失冲进来的朴珍荣。

“嘻嘻，生日快乐！我是不是第一个？”朴珍荣平时刚睡醒眼睛都迷迷糊糊的睁不开。结果今天早上他格外兴奋一样，两只眼睛亮晶晶的。好像过生日是一件多伟大的事，而且，过生日的是自己。

“...嗯，是。谢谢你。”林在范长舒一口气。原来就为这事儿，他还以为朴珍荣大清早的撞见鬼了呢。


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，朴珍荣想。

这个美好的清晨，会开启美好的一天。林在范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和黑色的长外套，那件外套朴珍荣一直觉得特别好看。在吃早饭的时候，他漫不经心地叮嘱朴珍荣今天天气冷 记得系围巾。


去朴珍荣学校的那条路依旧畅通无阻，尤其是现在时间早，林在范在几乎没有车的马路上飞驰。朴珍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，低头不停地整理自己的围巾。围巾宽大得都裹住了他一半的脸，朴珍荣的嘴巴藏在围巾里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。

“我放学以后，去给你买个蛋糕，好不好？”

“我不想吃。”

“可是我想吃啊。”

林在范在等红绿灯时沉默了一会。“那你买吧。”



朴珍荣觉得这一天都变得漫长难熬了。

怎么还不下课啊？怎么还不放学啊？这怎么才第一节课啊？

他强打精神地撑着桌子，盯着黑板旁边的电子表，两眼冒光。老师在讲台上，粉笔洋洋洒洒地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。朴珍荣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黑板。语文课，在讲字词呢，无聊。算了，还是看表有意思。

他就这么干坐着，熬完了第一节课。




相比较于朴珍荣，林在范就显得非常游刃有余，大概是老了吧，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闲暇的时候，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，靠在椅子靠背上，仰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。25岁而已，怎么觉得好像已经很老成了呢。和未成年相处真累啊，他一天到晚都有那么多事值得去开心，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那种，随时开怀大笑的能力。

有时候，林在范一直沉着脸的时候。朴珍荣就会像小狗一样突然钻出来，油腔滑调地喊他叔叔。“喂，叔叔，笑一个嘛。别天天板着脸，适当笑一笑不会长太多皱纹的！”

看看，和未成年相处多累啊，还要被逼无奈强颜欢笑。





终于熬到了上午第三节课。数学课。本来朴珍荣一看课程表，是数学课，打算马上就瘫倒睡觉的。可他的脑袋刚倒到桌子上，突然想起来 林在范掐着自己的后颈让自己做数学题的场景。不寒而栗。他腾的一声就起来了，端端正正地坐好。不就四十分钟吗，很快很快就过去了。他一边自我安慰，一边努力地投入进秃头老师的数学课堂。



秃头老师很暴躁，经常课上到一半就开始骂人。他批评人的时候，朴珍荣就难免跑神。林在范在干嘛啊？有没有背着我偷偷撩妹？我买什么样的蛋糕合适啊？

.......

“好啦！我们现在继续讲课！”秃头老师骂够了人，一拍黑板 就像拍醒目。

朴珍荣赶紧回过神来，慌忙抓起笔 随着秃头老师的板书开始做笔记。





“林总监，生日快乐啊。”

林在范把头抬起来，看着助理脸上正带着一种略显顽劣的笑容望着自己，有点像朴珍荣平时的样子。林在范笑了笑，说了声谢谢。

“今天晚上要不要帮你庆祝一下？”

“不用了！”林在范脱口而出，话都说出来了，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好像不是很礼貌。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，“那个，我下班之后得赶快回家。”

“哦——”助理一脸“你不要说 我都懂”的表情，拖着长音应了一声。“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。家里那个比较粘人。”

林在范尴尬地干咳了两声，僵硬地笑笑。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合适。





朴珍荣中午放学了。他坐在学校食堂里，没什么兴趣地用勺子扒拉着餐盘里的饭。他一向不喜欢学校食堂，林在范公司的便当都比学校的菜好吃。很想打通电话问问能不能去林在范那里蹭饭，可是又想起来林在范这个点儿应该在开会的。

唉，算了吧。朴珍荣挖起一勺米饭很悲壮地塞进自己嘴里。

偶尔吃一次也不会死的。

下午的课很没意思，中午要是再不吃点饭，人生就变得非常暗淡了。



朴珍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心神不宁的逼迫自己等到放学的。

反正下课铃打响的那一瞬间，朴珍荣觉得自己就是刑满释放的犯人。他自由了！他可以去跑！去跳！去天地间翱翔了！


他忘记自己是从哪里听来的，林在范喜欢草莓。心里一边嘲笑他居然喜欢这么少女的东西，一边偷偷地记下来了。他订的蛋糕尺寸不大，刚好够两个人的份。上面摆满了草莓，蛋糕里的奶油也是掺了草莓酱的，粉红色。朴珍荣等店员把蛋糕包好的时候。店员趁机和他攀谈：“这蛋糕要买给妹妹吗？”


“嗯......”朴珍荣迟疑了一会儿，“嗯。”

他总不能说，这要买给我叔叔。




朴珍荣是七点多回到家的。

林在范还没有回来。朴珍荣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的盒子放在餐桌上，拉出椅子坐在餐桌边，就像蛋糕的守护神一样，趴在桌子上等林在范回来。


“喂。你怎么还不回来啊。奶油都要融化了。”

“我在路上了。”

“那我什么时候点蜡烛啊？”

林在范听着朴珍荣那认真的语气，忍不住有点想笑：“你那么急吗？等我回家再点蜡烛不行吗？”


朴珍荣刚刚燃起点兴趣，现在又蔫下去了。“那好吧。”


林在范推开家门。那个小孩的篮球鞋又被他直接脱在了路中间，林在范无奈地把它们踢到旁边。朴珍荣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，跑到林在范旁边，站着 看着他傻笑。林在范解着领带，耳朵里充斥着他傻乎乎的笑声。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。

“你到底在笑什么？”

“我开心啊！”

“傻不傻啊，一天到晚的。”林在范嫌弃地瞥了他一眼，转过身去却忍不住也笑了。

“你才傻呢。你快过来看我给你买的蛋糕你喜不喜欢。”


朴珍荣把林在范硬生生拽到厨房去。林在范盯着那块长得还是非常精致的蛋糕，观察了一会儿以后，很中肯地评价道：“嗯，喜欢。你快吃吧。”

“等一下啊！”朴珍荣赶紧拉住林在范，“你还没吹蜡烛。你还要许愿呢。快点过来！”

唉，现在的未成年真麻烦啊。


林在范认他摆弄，吹蜡烛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明明大脑放空却假装许愿。最后他很没灵魂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。等到林在范把眼睛从蜡烛上移开，仿佛本能反应地望向朴珍荣，他正看着自己，眼睛笑得弯弯的。自己刚刚吹灭的那只蜡烛，好像现在正燃烧闪烁在朴珍荣的眼眸里。




难道，十五岁 和二十五岁，真的差了那么多吗。


“珍荣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怎么买粉红色的蛋糕啊？”

“我以为你喜欢。”


林在范哭笑不得。


两个人一人捧着一碟蛋糕，面对面地坐着，朴珍荣全神贯注地盯着蛋糕，林在范三心二意地左顾右盼。


其实今天晚上，林在范是推掉了很多事赶回家的。他害怕朴珍荣等得太久，害怕他的一腔期待慢慢地冷却成失望。他知道朴珍荣从一早上就开始兴奋了，自己不能让他最后觉得沮丧难过。

所以，林在范婉拒了各种同事，客户的好意，瞎编了一个理由逃过了应酬。下班以后就尽快赶回来了。

能让林在范这么上心的，朴珍荣就算不是第一个，至少现在是唯一一个。

林在范对自己这些行为的解释是，朴珍荣是一个小孩，而且他的身份比较特殊。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照顾他。


无论怎么样，林在范总有那么一大堆完美又天衣无缝的理由。

朴珍荣在他面前就显得很笨拙。朴珍荣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借口来搪塞掩盖自己对林在范的感觉。就只是喜欢，是那种最脆弱最单薄的初衷。


这个局的不公平，是意料之中的。



朴珍荣这个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，其实有些事情他都清楚，心里是明镜一样，只是不想说出口。

林在范在吃蛋糕的时候，一共有四通电话打来，全部都被他挂断了。朴珍荣一言不发地坐着，很呆滞的样子，却实际上格外敏感。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，继续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话痨，拉着林在范口若悬河地说着一堆不搭边的事情。



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，朴珍荣看了一眼黑板，只映入眼帘了一个词：


一厢情愿。

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