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伉俪Bnior/宜嘉Markson.

 

 

考完试的第四天朴珍荣见到林在范。

 

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很长的T恤，蓝色的水洗牛仔裤，站在朴珍荣面前，笑得痞里痞气。朴珍荣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，瞥了他一眼：“严肃。”

 

林在范一秒收回笑容：“好的。”

 

然后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：“我知道你很想跟我对高考的答案，但是我会很高傲地拒绝你。”

 

朴珍荣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：“没人想跟你对答案…”

 

林在范还是继续逗他，自顾自地说：“我知道，你肯定为了跟我上同一所学校而放弃了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吧。或者化学？还是数学？”

 

“怎么没把你给美死？”

 

“小说里都是这么描述的。”

 

“…我情商没他们高，我都写了。”

 

“…那就好。”

 

…

 

谁都没说话，对视了几秒之后，林在范对着他笑了，这次笑得很温柔。

 

朴珍荣没防备，眼神都没处躲，只能看着他，全身僵硬，笑容都变得不自然。

 

林在范的温柔总是带着这么一针见血的杀伤力。他问朴珍荣接下来要去哪里，朴珍荣说今天段宜恩从美国回来，一会儿要跟王嘉尔一起去机场接他。

 

“他怎么又回来了？”

 

“喂你这是什么话！”朴珍荣狠狠地拍了林在范的肩膀，“他上次回来已经是冬天的事了！王嘉尔觉得他已经等了段宜恩十年八载了！….你笑什么笑！”

 

“不笑不笑… 我有时候真的好佩服嘉尔啊，他是怎么做到不吵不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，就那样等着一个离他那么远的人，隔很久很久才回来一次…”

 

“有的事情不接受是不行的，没有人愿意有这样糟糕的体验。”朴珍荣看过王嘉尔不吵不闹之后最绝望的样子，他听过王嘉尔或认真或玩笑地说他想去美国找段宜恩，他还见过王嘉尔一边笑一边哭说他没关系。他是一点点看着他们在一起，又分开。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感同身受的，这意味着朴珍荣体会到的痛感大概只是王嘉尔的千万分之一，但是已经足够让朴珍荣觉得心酸，“但是还是要面对的，换做是谁都一样。就算又吵又闹，也不能怎么样…”

 

所以，就不要分开就好了啊。

 

 

段宜恩明显是没想到朴珍荣和林在范也会来。“我这次待遇这么高啊。”他笑着搭着王嘉尔的肩膀看着林在范说。

 

“你要好好珍惜，我就来这一回。”

 

“真感谢你。”段宜恩给他深深鞠了一躬。

 

他们四个在一起，莫名其妙会变得很吵。在段宜恩中国的家里乱哄哄的闹作一团。段宜恩和王嘉尔联起手来捉弄林在范，弄得他满手都是胶水。林在范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乎笑出眼泪的王嘉尔：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

“谁让你上次篮球赛赢了我们！”

 

“我的哥？上次篮球赛的时候你还未成年呢。”

 

王嘉尔被他噎的说不出来话。因为林在范说的没错，篮球赛那天，按日历上算，王嘉尔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年满十八岁了。这时候段宜恩忽然很大声地朝林在范喊道：“哈哈，可是我成年了啊！”

 

“我的哥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为什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？……朴珍荣，你要是再笑我就把胶水抹到你脸上…..你为什么还笑，你以为我不舍得是不是？站住！你跑就没意思了，你又没我跑得快…”

 

林在范诚不欺我，朴珍荣已经跑得很快了，但是终归是不能跟体育生比的。所以他耍赖一样忽然躺倒在地板上，扯着嗓子喊：“你不能这么对我！”

 

林在范一屁股坐到他旁边，盘着腿挑着眉毛看着朴珍荣，朴珍荣小心翼翼地瞥了林在范一眼，正好对上他的眼睛。

 

就在林在范的两只手用力地捂到朴珍荣的脸上，朴珍荣打算爆发绝望嚎叫的时候。朴珍荣发现，林在范手上的胶水早就被他洗掉了。

 

林在范皱着眉头一脸愁容：“朴珍荣，你是不是真傻？”

 

 

或许他们应该赶在高考成绩出来的前几天好好玩，最好把所有过分的，出格的，叛逆的，放肆的事情都做一遍。王嘉尔坐在地毯上掰着指头说：“我们应该去蹦极，爬山，抢劫，纹身，喝酒，抽烟，砸车，暴饮暴食。你们知道的，前面几项我们都不敢，所以只能执行最后一项了。”

 

暴饮暴食。

 

段宜恩把手里的橘子塞到王嘉尔嘴里：“如果你不想猝死就可以试试。”

 

“我想试试…”王嘉尔眨着眼睛一脸真诚。

 

“We only live once.”段宜恩苦口婆心。

 

 

晚上，当朴珍荣和林在范临走的时候，他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王嘉尔。今晚王嘉尔要住在这里。

 

“注意身体。”朴珍荣不苟言笑。

 

“尽管嘉尔成年了，也不能太过分。”林在范真挚恳切。

 

说完转身就跑。

 

真刺激。

 

段宜恩也懒得追他们，看着他们跑远之后，重重地把门关上。转身看着王嘉尔：“他们让我不要太过分。”

 

“…你打算干嘛？”

 

“…嗯。”

 

“….”

 

“不是啊！我不是那个意思！段宜恩你变了，你变得淫秽色情了！你不是我认识的段宜恩了！你居然能说出来那种话！”

 

王嘉尔抱着沙发靠垫乱跑。段宜恩在后面追他：“我不仅能说出那种话，还能做出那种事呢！”

 

“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….花季少年竟成变态流氓….”王嘉尔痛心疾首。

 

后来那一整夜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呢。是一些让他们很有成就感，很有幸福感，很有满足感的事情。

 

他们看完了《海绵宝宝》全集。

 

盛夏的夜晚是走不尽的老街区的长巷，马路边支起的桌椅，上了年纪的大叔们，笑声融化在冒着白色泡沫的清凉啤酒中。他们没有走大路，大路上灯红酒绿，车水马龙，汽车总是不耐烦地鸣着喇叭。

 

老街区安静，尽管有大叔的烟嗓侃天侃地的声音，但那也是让人觉得幸福和安心的声音。路灯很少，可是还是很明亮，相比于商业区这里更像有人活着，有人生活着的地方。招牌缺了几个笔画的杂货铺，灯管已经快不亮的便利店。

 

朴珍荣嘴里在吃糖，声音含含糊糊的。

 

“我要给你说一个秘密。”

 

“嗯好。”

 

“…我比昨天更喜欢你了。”

 

“这算什么啊，说得好像谁不是一样…”

 

朴珍荣笑了，后来又漫不经心地说起了段宜恩和王嘉尔的事。他说他们肯定没有胆量做什么出格的事，他俩顶多打一整夜的游戏就不得了了。事实上他说的没错，看一晚上动画片也没有好到哪儿去。

 

朴珍荣的话零零碎碎，没什么条理和逻辑。林在范认真地听，一句句地应。

 

“如果我是段宜恩，我会觉得很愧疚。”

 

“他确实那么觉得。”

 

“这样的爱情很辛苦。”

 

“可是他们觉得很幸福，而且他们的幸福比我们的简单多了，我是指比普通的爱人。我们想要的太多了，牵手之后就想拥抱，拥抱过后还有其他欲望。而他们的快乐就是见一面…关键是他们两个相爱啊。”

 

林在范牵着朴珍荣的手，身影被路灯拉长，直至延伸到时空的尽头。

 

“我一辈子都无法成为段宜恩那样的人。”

 

“我总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，很荒谬很难实现也罢。我是不愿意与你分开的，无论怎么样都不愿意。所以我会尽力成全自己这个自私的想法。或许是我太爱你，我总觉得我对不起你。我欠你了很多很多东西，好像怎么样都还不清一样，用一辈子也不够，把命给你都不够。或许是因为我在遇见你之前当了那么久的坏人，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活该一事无成的混蛋。未来的生命里有什么变故，有什么违背了我承诺的事情发生。

 

那一定是意外，绝不是人为。”

 

 

林在范把以上的话，写在一张白纸上，夹在了高中的那一大摞课本里，一起锁进了箱子里。